(八)噩梦
(八)噩梦
晚饭成了宵夜,乔肆野吃饱了往沙发上一瘫,要在她家过夜。 林知欲深吸一口气: “你夜不归宿,家里人会担心的。” “不会。”他大喇喇地摆手道。 别说夜不归宿了,就是死外边也不会有人关心的。 “行吧。” 林知欲认命地去收碗筷。 “我来,你先去洗澡。”乔肆野蹦起来,两步蹿到餐桌旁。不大的屋子,他长手长脚,总觉得再蹦高点屋顶都要被捅穿。 林知欲不想让他动手,一看那副少爷样,估计没怎么做过家务。摔了碗,她还得花钱买新的。 但拗不过乔肆野非要表现的心。 出乎意料的,等林知欲裹着浴巾出来,餐桌干干净净,厨房也收拾得仅仅有条。 人不可貌相啊,她想。 她家里没有电视,也没有电脑。收拾妥当,林知欲开始学习,乔肆野无聊到要长毛。 在学校总是被打扰,今天之前,她唯一可以安心学习的地方就是这间小屋子。 “林知欲,陪我玩嘛。”乔肆野在床上躺成一个“大”字,手机扔在一旁。 “你玩手机呗。”她从书本中间抬起头来。 “不好玩。” “那来学习吧。”林知欲叹了口气,“你每次都倒数,明年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办。” 乔肆野“嗤”了一声。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,反正丢脸的是乔远江。 不过他还是爬起来了。 书桌跟床紧挨着,乔肆野坐在床沿,支着脑袋看她笔端流淌出复杂的公式,字迹娟秀而有力。 林知欲成绩还可以,如果没有厉曼曼,想来会更好。 “你之前在哪个学校读书?” “之前不在这里。”她笔尖不停,“跟我姑姑一家在外地。” “那为什么回来?” “户口在这边,要回来高考的。” 林知欲笑道,随即停下笔,眼神空洞地盯着书桌左上角出神,乔肆野一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听到。 大概是乔肆野的问题让林知欲回忆起了某些不太好的过去,这天晚上,她做噩梦了。 最可怕的是,从噩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后,发现自己旁边躺着个人。 心理防线全面崩溃。 “滚下去。”她连踢带踹,抓起枕头死命往乔肆野身上砸,“别上我的床,滚啊!” 被从睡梦中打醒的乔肆野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赶忙一边用手挡一边让她冷静下来。 灯光亮起,林知欲看清面前的人,失去的理智慢慢回复。 她逃下床,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,在里面无声痛哭。 他们说的对,精神病是会遗传的。 自己早晚会变成跟mama一样的疯女人。 “知欲。”乔肆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“你怎么了?” “没事。” “是不是做梦了。”他说,“没关系的,只是梦而已。” “你先出来,别害怕,还有我呢。” 说完外面就没声音了,但林知欲知道,人还在。 她起身擦掉眼泪,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,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表情,这才打开门。 对上乔肆野一连担忧的表情。 “做什么梦了,这么害怕。”他挠挠头。 胆子这么小还得一个人住,也是怪不容易的。 “没什么。”林知欲冲他笑了笑,“睡觉吧。” 后半夜没有再做梦,因为压根就睡不着了。 乔肆野平稳的呼吸在回荡在小小的卧室,林知欲背对他侧躺着,脑子里乱七八糟的,什么场景都有。 mama发病时的歇斯底里,爸爸的无能狂怒,然后“砰”的一声,家里燃起熊熊大火。 邻居的白眼和责备,亲戚们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她的虚伪。 以及半夜三更潜入她房间的表哥,失了智一样说喜欢她,想和她在一起。 林知欲翻了个身,试图让自己想点别的。 却又浮现出厉曼曼的脸: “你们一家就是害人精。”她的拳脚落下来,夹杂着无休止的谩骂,“你怎么还有脸活着,你应该去死!” 枕角被攥成皱巴巴的一团,林知欲咬紧牙关,抵抗被黑夜放大的情绪。 没关系的,天亮了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