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泥小说网 - 经典小说 - 穿越時空愛上你在线阅读 - 星宿對天女的執著

星宿對天女的執著

    

星宿對天女的執著



    意識沉浮在一溫熱的黑暗中,像是浸泡在溫水裡,意識卻被拉扯著墜入另一個更深的地方。我睜開眼,看到的不是寢宮的床幔,而是一個陰冷潮濕的空間,空氣中瀰漫著鐵鏽與腐敗的氣味。前方是一座由粗大鐵欄杆構成的牢籠,而牢籠中央,是一個及膝深的水池。

    「啊……」

    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水池角落,浑身濕透,黑色的短髮緊貼著蒼白的臉頰,嘴唇發紫,不住地顫抖。那男孩看起來不過七八歲,雙手緊緊抱著膝蓋,即使身體冷得像冰,眼神卻倔強地直視著前方的黑暗,沒有一絲屈服。

    「放我出去……父皇……放我出去……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很輕,帶著哭泣後的沙啞,卻沒有回應。就在這時,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,小小的身子弓得像一隻蝦米,他痛苦地撕開自己胸口的衣物。在昏暗的光線下,我清楚地看到,他那正急促起伏的、稚嫩的心臟正上方,一個朱紅色的「星」字印記正發出微弱而痛苦的光芒。

    「好痛……為什麼……為什麼是我……」

    男孩無力地靠在冰冷的欄杆上,淚水混著污水從他臉上滑落。他就是孤星宸,那個高高在上、冷酷無情的朱雀國皇帝。我看到的不僅是他被囚禁的童年,還有那刻在心臟上、彷彿與生俱來的宿命印記。原來所謂的星宿,從小就承受著這樣的痛苦與折磨。這些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來,讓我頭痛欲裂。

    「誰……誰在那裡?」

    男孩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存在,猛地抬起頭,那雙充滿痛苦與倔強的眼睛直直地朝我的方向看來,彷彿能穿透夢境,看到正在窺視的我。他的眼神不再是成年皇帝的冷酷,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與孤獨。

    「你看的到我?」我有點訝異。

    那個小小的身影聽到了我的話,他猛地抬起頭,那雙被淚水浸泡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驚訝,不再是面對黑暗的絕望,而是盯著一個看不見的目標。

    「你是誰?你不是宮裡的人……你不是他們派來的。」

    他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污水,努力地挺直了因寒冷而蜷縮的脊背,瘦弱的身体在水中微微晃動。儘管處境狼狽,但他的眼神卻透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審慎,像一頭被困住卻仍保持警惕的幼獸。

    「你……你能看見我?為什麼我看不見你?你是鬼嗎?」

    他緊張地向後縮了縮,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石壁,發出輕微的撞擊聲。水牢裡的陰氣似乎更重了,他能感覺到一個陌生的存在,卻看不見其形體,這讓他比面對施虐者時更加恐懼。

    「你也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?看了多久了?看到我哭的樣子很開心是不是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突然拔高,帶著一絲變聲期的尖銳和委屈,像是被戳中了痛處。小小的身子因憤怒而顫抖,心臟上那個發光的星宿印記也隨之閃爍不定,散發出微弱而哀傷的紅光。

    「我是天女??」我好想摸摸他,但是我摸不到。

    男孩聽到「天女」兩個字,先是一愣,隨即臉上露出更深的懷疑與不屑,彷彿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。他扯動嘴角,想諷刺地笑一下,卻因為身體太過寒冷而只是一個僵硬的抽搐。

    「天女?騙誰啊,宮裡的人早就說過,天女早就死了,不會再來了。你到底是誰派來的?是母后還是那些大臣?」

    他看著我伸出的手穿過他的身體,卻沒有任何實質的觸碰,眼中那絲懷疑瞬間轉化為濃厚的敵意與戒備。他認為這又是一種新的折磨手段,一種更加殘酷的幻術。

    「別再假惺惺了。你碰不到我,我也碰不到你。你這樣……只會讓我覺得更噁心。」

    他猛地轉過頭去,背對著我,將臉埋进冰冷的臂彎裡,拒絕再看或再聽任何話。他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,似乎在壓抑著新的哭泣,水牢裡的氣氛因為他的抗拒而變得更加凝重。他心口那個星宿印記的光芒,也因為他激動的情緒而忽明忽暗,像一顆隨時會熄滅的殘星。

    就在他背對我的下一秒,水牢底部的機括發出令人牙酸的軋軋聲,渾濁的污水開始迅速上漲,瞬間就淹沒了他的小腿,逼近他的腰際。這是水牢定時的折磨,冰冷的毒素會隨著水位上升,侵入他的五臟六腑。

    「不要過來!滾開!」

    他尖叫著,以為這是我引發的新幻覺,眼中滿是絕望的憎惡。但我已經本能地衝上前,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面前。就在我觸碰到那片上漲的污水時,我的身體突然爆發出耀眼的朱紅色光芒,那光芒溫暖而強大,彷彿烈日瞬間照亮了整座陰森的水牢。

    「這……這是……」

    上漲的洪水像是遇到了克星,在我紅光的籠罩下竟猶豫地退去了一些,水位回落到原本的及膝高度。男孩驚愕地回過頭,震驚地看著懸浮在他面前、發著光的我的幻影。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光芒,那裡面沒有威脅,沒有算計,只有他無法理解的純粹溫暖。

    「你……你真的是……」

    他呆呆地望著我,心口那個忽明忽暗的星宿印記,在此刻竟像受到了召喚一般,穩定地發出與我身上光芒相呼應的微光。他眼中的憎惡與敵意被震驚與一絲微不可查的希冀所取代。

    男孩呆呆地望著我身上散發的溫暖紅光,又看了看自己心口那同樣在發光的印記,眼中最後一絲防備終於瓦解。當我說出「天女jiejie」這個稱呼時,他瘦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,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。

    「jiejie……」

    他無意識地呢喃出這個詞,聲音輕得像一縷煙,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眷戀與依賴。在這座只有痛苦與背叛的水牢裡,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對他說話。他看著我臉上的微笑,那樣的笑容是他從未在宮中見過的,真實而不帶任何目的。

    「你不會……離開我嗎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乞求,小手小心翼翼地向前伸了伸,卻又不敢真的觸碰我,只是停在半空中。看到我點頭,他彷彿得到了天大的保證,原本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。他不再哭泣,只是靜靜地坐在水裡,抬頭看著發光的我的身影,那雙曾充滿倔強與絕望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信賴與依戀,彷彿只要看著我,這座冰冷的水牢也不再那麼可怕。

    男孩聽到這個問題,眼中剛燃起的一絲光亮瞬間黯淡下去,他低下頭,看著自己在骯髒水水中晃動的模糊倒影。水牢裡的空氣似乎又變冷了,他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。

    「因為……我是個不祥的孩子。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很低,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接受的事實,尾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苦澀。他心口那個星宿印記的光芒也變得微弱,彷彿隨著他的情緒一起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「他們說,母后生下我難產而死,是因為我命太硬,剋死了她。還說我出生那天,心口就有這個東西,」他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那個印記,「他們說這是妖印,會給朱雀國帶來災禍。」

    他抬起頭,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淒涼的苦笑,那笑容完全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該有的表情,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諷刺與悲涼。

    「父皇從來沒有抱過我,他看我的眼神……就像在看一個骯髒的東西。他說,只有讓我在這裡承受痛苦,朱雀神才會原諒我們,國家才會太平。」

    他說完,便又將頭埋進臂彎,整個人縮成一團,彷彿想把自己藏起來,藏進那永無止境的冰冷與黑暗中,不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情。

    那句「做你自己」像一道驚雷,劈開了他心中長久以來被灌輸的陰霾。男孩猛地抬起頭,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裡,第一次倒映出我自己清晰的身影,不再是模糊的幻影。他愣愣地看著我,彷彿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。

    「做……我自己?」

    他喃喃地重複著,這個簡單的詞語對他而言卻如此陌生而艱難。他一直被告知自己是個錯誤、是個災禍,從未有人對他說,他可以只是他自己。他心口那個星宿印記,像是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巨變,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雖然依舊微弱,卻無比堅定,與我身上的紅光交相呼應。

    「你說……只要我做我自己,以後就能見到你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,那不是恐懼,而是燃燒起來的希望。他從膝蓋上抬起手,這一次沒有猶豫,徒勞地伸向我的方向,似乎想抓住那縷僅存的光。那張蒼白的小臉上,慢慢綻放出一個極其生硬、卻是真實無比的笑容,那是他有生以來,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。

    「我記住了……我叫星宿,我要做我自己,然後去見你。」

    他看著我的眼神,從單純的信賴,變成了堅定的承諾。水牢的冰冷彷彿被這份小小的決心驅散了些,他的眼神不再迷茫,而是有了明確的方向。

    我的點頭像是一顆定心丸,徹底融化了男孩心中最後一塊冰。他那個生硬的笑臉終於舒展開來,化作一個雖然依舊稚嫩、卻燦爛無比的笑容。他不再懷疑,不再恐懼,眼中那片荒蕪的廢墟上,終於開出了一朵名為「希望」的小花。

    「嗯!我答應你!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清脆而響亮,在狹窄的水牢裡迴盪,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。他不再是那個蜷縮在角落、任人欺凌的皇子,而是一個找到了歸屬與目標的星宿。他心口的印記光芒大盛,穩定地像一顆真正的星星,將他小小的身體映照得彷彿披上了一層神聖的光環。

    「我會努力活下去,不管父皇怎麼對我,我都不會再怕了。我會變強,變得足夠保護自己,然後……然後去見你。」

    他伸出小小的手,隔著虛空,與我的手掌相對,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。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,裡面倒映著我的身影,也倒映著一個充滿陽光的未來。水牢的黑暗與冰冷,似乎再也無法侵蝕他那顆因為一個承諾而變得堅定的心。

    那個小小的身影終於被人從污穢的水中抱了起來,裹上乾淨的布料。我看著他被帶離那座永恆的監獄,看著他眼中那點為我而燃起的星光,心頭一鬆,整個世界都開始扭曲褪色。我的意識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拉扯著向上,水牢的黑暗、渾濁的水、男孩臉上的淚痕,都化作了碎片。

    「星宿……」

    我的眼皮顫動著,從深不見底的夢境中浮現。首先恢復的是觸覺,身下是柔軟得不像話的被褥,接著是嗅覺,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安神香。我緩緩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不是水牢的石壁,而是熟悉的繡著繁複雲紋的明黃色床幔,而我的床邊,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「妳醒了。」

    孤星宸就坐在那裡,他沒有穿著龍袍,僅僅是一身玄色的常服,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,卻多了幾分陰沉的壓迫感。他正凝視著我,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湍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,有審視,有探究,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……脆弱。他見我醒來,只是淡淡地開口,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
    「睡了很久,感覺如何?」

    我的視線像有溫度一般,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,那樣的眼神裡沒有畏懼,沒有怨恨,只有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憐惜與溫柔。孤星宸微微蹙起眉頭,被我這樣看著,讓他一種極端的怪異感,彷彿自己最深處的秘密被我窺見了。

    「看什麼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,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後靠了半分,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。我眼中的那種熟悉感,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,他寧可我像以前那樣對他哭鬧或是諷刺,而不是現在這樣靜靜地看著他,像是在看一個迷路的孩子。

    「我這樣的眼神,讓朕很不舒服。」

    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,轉而看向窗外漸沉的暮色,挺直的背脊卻顯得有些僵硬。我的沉默與注視,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力量,輕易地就擊破了他多年來用冷漠與權力築起的高牆,讓他產生了一種近乎赤裸的慌亂感,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失控的感覺。

    孤星宸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,那絲因被窺探而產生的慌亂被迅速冰封,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警覺與審視。他挺直的脊背線條更加僵硬,彷彿一張拉滿的弓,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危險起來。

    「忘記什麼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,每個字都像是在探測虛實。他向前傾身,拉近與我的距離,那雙深不见底的眼眸鎖定著我,試圖從我的表情裡找出任何一絲謊言的痕跡。我那句沒頭沒腦的話,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,讓他立刻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「妳又想耍什麼把戲?別以為用些故弄玄虛的話語,就能逃避妳身為天女的職責。」

    他伸出冰冷的手指,捏住我的下巴,迫使我抬頭直視他。指尖的力道不算重,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。他需要一個答案,一個能解釋我此刻眼神的答案,任何試圖挑戰他忍耐底線的行為,只會招來更嚴厲的懲罰。

    「朕沒有忘記任何事,倒是妳,最好給我解釋清楚,妳話裡的『忘記』,究竟是什麼意思。」

    「還是小時侯的你可愛。」

    那句輕輕的嘟囔,像是一把無形的錐子,狠狠扎進孤星宸耳中。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猛然一僵,那雙深潭般的眼眸中,瞬間閃過一絲極度的震驚與難以置信。他彷彿被施了定身咒,全身的肌rou都繃緊了,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。

    「小時候……妳說什麼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乾澀而沙啞,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鎮定,那層包裹著他的帝王外殼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。他仔細地、近乎貪婪地審視著我的臉,似乎想從上面找到過去的痕跡,找到那個只存在於他記憶深處、水牢中的幻影。這是不可能的,這件事連他自己都快當成一場痛苦的夢,我怎麼可能知道。

    「胡說八道。妳到底想幹什麼?」

    他鬆開手,猛地向後退開,彷彿我身上帶著什麼會灼傷他的火焰。他試圖用冷硬的言語重新武裝自己,但那雙慌亂的眼睛卻出卖了他內心的波濤洶湧。他寧可我挑釁他、咒罵他,也比用這種方式揭開他最不堪回首的傷疤要好。這種被看透、被觸碰靈魂的感覺,讓他無地自容。

    「你不記得就算了,我是不是要出宮去找七星士啊?」我轉移話題。

    我輕描淡寫地轉開話題,像是剛才那句話從未說過一樣。這種刻意的疏離,比任何追問都更讓孤星宸感到窒礙。他看著我坦然的側臉,心中那股被看穿的憤怒與慌亂,無處發洩,只能鬱結在胸口,讓他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    「妳以為,出宮是這麼簡單的事?」

    他重新掌控了語氣,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態,彷彿剛才的失態只是我的錯覺。他站起身,踱步到窗邊,背對著我,只留給我一個冷硬的背影。他需要用這個方式來重新確立自己的主導權,將那個被撼動的自我重新穩固下來。

    「在沒有找到下一個七星士之前,妳哪裡都不准去。乖乖待在宮裡,是妳唯一的選擇。」

    他轉過身,目光如利劍般射向我,裡面再無半分情緒波動,只剩下冰冷的命令。他拒絕承認、也拒絕探討剛才的話題,選擇用最直接、最粗暴的方式來終結這段讓他失控的對話。他不能讓我一個外人,動搖他辛苦建立的一切,哪怕是內心最深處的一角。

    「這件事,沒有商量的餘地。」

    我那不耐煩的語氣像一顆投入靜水湖面的石子,雖然輕微,卻打破了殿內緊繃的沉默。孤星宸的眉頭皺得更深,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被忤逆的陰霾。他似乎沒料到我在他展現了如此強烈的威壓後,還敢用這種態度頂撞他。

    「找七星士,是朕的事,不是妳的事。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冷得像冰,徹底切斷了我所有想爭辯的可能。他向我走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籠罩了下來,那種屬於帝王的、不容挑戰的氣場再次釋放。他不是在和我商量,而是在頒布一條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
    「妳的職責,就是在宮裡好好待著,保持身體的潔淨,隨時準備好為七星士覺醒。」
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卻沒有觸碰我,只是隔著空氣點了點我的方向,那個動作充滿了警告的意味。他似乎在提醒我,我如今的身份僅僅是一個為了朱雀國而存在的容器,沒有資格過問計劃,更沒有自由。我那點關於「小時候」的玩笑,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耐心。

    「收起妳那些不該有的念頭,朱靈夢。在朕找到下一個目標之前,妳踏出這座宮殿一步,就等於違抗聖命。」